倒在地上的男孩聽到聲音,扭頭向船首看去,興高采烈的跳起來,喊著:“爸爸!你回來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晃了一圈。船首的男子眼中精芒一閃而過,舉起右手,只聽“嘭”的一聲,巨錨沉下水底,四散的水花濺的到處都是,貴族們紛紛后退,那滿地的紅地毯也全都褶皺起來,船身慢慢停止搖晃,水手們呼喝著將船隊安置好,船首的男子在眾人的矚目中,帶領著船員們走下船來,到了男孩身邊,一把抱了起來。
高挑的女侍衛在男子下船時便對著馬車低語,男孩被抱起的同時,一個身材臃腫,衣著華麗,掛著凈琉璃單片眼鏡的男子也走出了馬車,出現在男子面前,他慢條斯理的用白絲綢擦了擦手,隨手扔到地上,眉頭微微皺著,高聲道:“天佑阿維什,恭迎卡內羅公爵平安歸來!”,一眾貴族附和道:“天佑阿維什!”
男子放下若昂,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沉聲道:“天佑阿維什!”,身后的船員們也都肅容行禮,高聲附和,船員口號鏗鏘有力,夾雜著一股自強不息的氣魄,與之相比,貴族們的贊美似是病入膏肓的老人呻吟。
代表葡萄牙皇帝而來的大臣乃是當今葡萄牙帝國炙手可熱的權臣巴勃羅,被譽為帝國的錢袋子,手握財政大權,掌管著整個葡萄牙的經濟命脈,近幾年更是權勢滔天,別說跟他對著干,就算是好處沒送到位,也會被他整到家破人亡,因此其身邊的家臣幾乎比一些官員的權勢還要大些,水手公爵卡內羅一槍打死他的近衛,可算是赤裸裸的打臉了,所以現在雖然表面上貴族們都風輕云淡,心底卻都在計算著接下來要怎么做,只因卡內羅亦是帝國內權勢滔天的人物,自從亨利率領艦隊征服北非休達以來,葡萄牙的勢力便開始膨脹,卡內羅作為軍方的一號人物,便是皇帝也不敢輕慢,而剛才唯一的兒子竟差點命喪巴勃羅的侍衛之手,二人之間若是沒有一場角力,恐怕才是怪事!
可惜,讓貴族們失望的是,兩波人按照禮儀走完了迎接流程之后,巴勃羅竟似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率隊而回,而卡內羅亦抱著若昂,帶著一眾家臣回了府邸,只留下一具早已涼透了的尸體在提醒著眾人,白天的意外確實發生了。
車水馬龍,脂水成河,今夜的葡萄牙王宮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為海軍凱旋而回的大宴將持續三天,整個王都沉浸在一片歡樂之中。在昂若的記憶中,再沒有一個夏夜的蟬鳴比這天更清晰,星河如玉帶橫跨夜空,卡內羅牽著他緩緩步入王宮,眼睛比星還要亮,背影比山還要巍峨,聲音比夜空還要靜謐,“小若昂,大海兇險而廣闊,而人心,比大海更兇險,也比大海更廣闊。”